疫情之下,濟南收納整理師小凡和她的伙伴洪霞怎么也沒有想到,疫情非但沒有讓她們閑下來,一定程度上反而加速了她們事業黃金期的到來。
3月復工以來,她們幾乎每天就處在忙碌之中,五六月份訂單更是裂變式增長。一個訂單報價少則幾千多則上萬,在斷舍離流行的今天,人們為何愿意為此支付不菲的報酬?
逆勢上揚的新行業
正式見到小凡(真名賈璠)和她的合伙人洪霞(全名楊洪霞)之前,小凡跟記者先后改了三次時間,原因無它,就是太忙了。“3月復工就做了5單,4月份的時候更多,做了9單,到了5月份達到了頂峰,一個月就做了13單。”小凡說,就在跟記者見面前一個小時,她們剛跟一個客戶敲定了收納整理方案。
委托人是名長年在國外生活的中年女士,此前多年濟南的住房都是其母親居住。今年女士從國外回來探親,意外因為疫情至今沒有出國。幾個月的長時間居住也讓這名女士有機會審視她原本熟悉的居住環境,她覺得到處都是混亂,混亂到影響心情的地步,非常有必要做一次整理。
根據收納整理的流程,每接一單業務,不管大小,收納整理師至少要上門3次。第 一次上門稱作“預踩”,大約要花費一個小時的時間,整理師會跟客戶坐下來詳細溝通,了解客戶的需求,想到達到的效果,然后實際查看空間布局,測量尺寸,拍攝照片記錄數據。
之后,整理師會根據客戶需求制定出具體的收納方案,預估出大概的費用。完成這些之后會第二次上門,向客戶介紹收納方案,聽取客戶意見進行微調。客戶滿意后簽訂合同,指導客戶購買相應的收納物品。最 后第三次的上門才是將商定好的方案付諸實施。
一般而言,收納整理一個全屋大約需要3天左右的時間,一天8個小時。如此算下來,13單的業務根據不同的進程,小凡和她的合伙人洪霞幾乎每天都在忙碌。
“可以說是裂變式的增長,盡管因為疫情停工了兩個多月,今年前5個月的訂單就已經超過了去年全年的總和。”洪霞說。而在疫情之下,餐飲、旅游、影院等服務業普遍受到影響,處境堪憂,而同樣作為服務業的收納整理能夠在如此困境下逆勢上揚,這是包括小凡、洪霞在內的從業者都沒有想到的。
收納整理也有“門派之爭”
收納整理師在國內尚屬新興職業,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網購的普及,這個行業近年來表現出快速發展的勢頭。根據洪霞她們的了解,目前,在國內絕大多數的縣級市都有了收納整理從業者。在濟南,估計從業者有30多人,如果加上學員、兼職等這個數據會更大一些。
在國外,收納整理早已成為一個成熟的行業,甚至分出了不同的流派。那么收納整理究竟是干什么的呢?相信多數人聽到這個名詞想到的多是家政。事實上,收納整理的工作與家政確有相似之處,但二者的區別也是明顯的。
首先,收納整理不僅僅是家居環境進行清潔,更重要的是通過對空間的規劃、布置,從空間格局上對家居進行布局,力求達到長期整潔、流暢的居住環境。其次,與家政不同,收納整理提供的服務是陪伴式的,收納整理師會要求客戶全程參與其中,從空間的規劃到方案的制定,再到物品的去留、整理都有客戶深度參與。相對于家政來說,收納整理的費用不菲。一般而言,收納整理師計時收費,上門服務一小時300元,一個全屋整理大約需要兩三天時間,每天8小時,這樣算下來一次整理服務收費在兩三千、四五千元不等,整理一個衣櫥一般需要一兩千元,更大的房間的整理費用則可能上萬元。
“收納整理更多的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重塑,希望通過對居住環境的重新審視,擺脫混亂走向簡潔,進而帶動生活習慣的改變”洪霞說,這個職業最早起源于美國,全盛于日本。尤其是在日本非常火爆,2015年,國內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開始零星出現收納整理從業者時,日本已經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條,并根據不同的特點劃分出了“斷舍離派”、“怦然心動派”、“空間規劃派”、“工具派”等不同的派別。
為學整理多次國外學藝
2013年,當時的洪霞還是一名手機行業的市場經理,某次她因緣巧合注意到了《斷舍離》這本書,這也是收納整理“斷舍離派”的集大成之作。顧名思義,所謂“斷舍離派”就是主張舍棄多余的東西,脫離對物品執念,進而在心理層面舍棄繁雜的物欲,體現了一種簡潔、高效、純真的一種生活哲學,里面有些哲學、心理學的味道。
其他的諸如“怦然心動派”、“空間規劃派”、“工具派”屬于實干派,主張一個物品如果不能讓你“怦然心動”就應該舍棄,而在實操中,有的側重于發揮空間規劃的功能,有的側重收納工具的使用。
時下,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的欲望得到滿足的幾率大大增加,不少人陷入了買買買、囤囤囤的怪圈,加之城市居住空間的相對逼仄,家里東西越屯越多,而真正在生活中得到運用的卻并不多,大量的物品堆積導致了空間的混亂。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主張簡潔生活的斷舍離就有了市場,備受推崇。
當年,洪霞就是因為《斷舍離》對收納整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幾乎在同一時間,她后來的合作伙伴小凡也注意到了這一行當的存在,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現在國內的收納整理還處在發展階段,可以說是百家爭鳴,并沒有形成明顯的派別。”小凡說,她們當年的學習更多的就是書籍以及線上線下的各種交流分享,為此,她們還曾多次奔赴日本。因為參加的各種分享涵蓋各個流派,她們的收納整理也是吸取了各派之長。
通過收納整理完成生活方式的重塑
相對來說,小凡和洪霞認為自己的收納整理風格更接近于“斷舍離派”,她們內心的追求不只是給客戶一個整潔疏朗的居住環境,而希望自己的收納整理成為客戶重塑生活方式的契機,通過一次對自己生活環境的打量審視,給原本雜亂紛擾,越是混亂越懶得整理,導致心情也隨之低迷的生活方式來一個翻轉,通過居住環境的改變帶動生活習慣的改變。
“事實上,絕大多數找到我們的客戶都有一顆對現狀不滿,渴望改變的心。”小凡說,她曾經接手過一單業務,委托人是名家庭主婦,一家三口住三室一廳的房子,環境很是混亂,臥室、客廳里都是衣服。一家人的生活狀態也很混亂,丈夫常年在臥室、客廳活動,妻子和女兒則在兒童房、餐廳活動。家里沒有一塊供孩子學習、玩耍的地方,家里三天兩頭吃外賣。
這單業務小凡用了三天的時間上門服務,剛開始主要是委托人參與其中,后來丈夫、孩子也加入了進來。隨著整理的進展,很多故事被勾起,一家三口的精神面貌也隨之改變。
“三個月后回訪,我可以感覺到她對生活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她是希望家里越來越好,并開始付諸行動。”小凡說,而這樣的結果正是她們所希望給到客戶的最 好的結果。經歷的客戶中還有一個老人,獨自住著150多平的房子,結果還是每個房間都堆積得滿滿的。最終,老人女兒女婿借著母親節的由頭找來了小凡和洪霞做收納整理。剛開始,老人的態度是抵觸而強硬的。最 后在孩子們的堅持和說服下,老人慢慢做了讓步。這一單,小凡她們整整做了7天,光整理出來的衣服就有十幾包。后來,老人也終于想通了,把這些衣服全部捐獻了出去。看著空前整潔的家,老人心情也好了起來,還興致勃勃地給家里換了沙發。
讓小凡她們感到欣慰的是,收納整理這個行業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她們的理念也得到了越來越多客戶的認同。從業之初,她們可是經歷過相當長時間的苦日子。洪霞自述,她從2013年開始學習收納整理,2014、2015年主要是在網絡為他人提供收納整理意見,通過遠程的指導幫忙別人進行收納整理,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憑興趣愛好做事,沒有一分錢的收入。
一直到2016年,洪霞才接到了作為收納整理師的首單訂單,小凡的首筆訂單還要更晚一些。這之后,兩人又以兼職的形式從事收納整理兩年,到了2018年訂單漸多,兩人才下定決心辭職,合伙專心做起了職業收納整理師。
客戶以中高端收入群體為主
從業至今,小凡她們服務過的客戶已經過百,這其中既有包括“50后”、“60后”在內的老年群體,也有“90后”、“95后”這樣的少年群體,這兩年甚至開始有00后主動聯系業務,最多的還是以“80后”為主。
而從收入上看,目前收納整理服務的對象多以中高收入群體為主,部分家庭甚至有固定的保姆、保潔等。當然也有部分并不算十分富裕的客戶,在濟南租房居住而請收納整理師上門服務同樣也有。在小凡看來,不管是收入如何,來找她們就說明客戶對于現有的居住環境不滿,對居住和生活有著更要的要求。小凡相信,隨著未來經濟社會的發展,對于優良居住環境的需求會進一步釋放,她相信收納整理一定會得到社會大眾,尤其是年輕人的去認同。
“透露一個數據,剛開始時,我們的客戶全部是女性,這兩年來已經有不少的男性客戶,并逐漸多了起來,目前已經占到三成的比例,這讓我們很有信心。”小凡說。
專家觀點:
疫情讓人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
主張“斷舍離”的收納整理為何能夠在疫情之下逆勢上揚?槿里心理創始人,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徐力分析,改革開放30多年,人們的物質生活極大豐富。但是很多人的心理還停留在物質匱乏的時期,沒有安全感。囤積可以帶來某種安全感。大家用很多的物品填滿屋子,通過“買買買”,來消除內心的匱乏感。
“老百姓熱衷于購買名 牌和高 檔商品,追求擴張性消費。”徐力說,家里一臺電視不夠,每個房間都要一臺,一輛車也不夠,夫妻倆恨不得各買一輛小汽車。滿足這些需求,需要更長的工作時間,更多的交際應酬。隨之而來心理壓力增大,壓力大就更加“買買買”,形成囤積的循環。
徐力分析,疫情之下,大家被迫減少聚會,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家。人們有機會重新審視錢能買到的“獲得感”。家人一起買菜做飯,一起清潔房屋,更多的親人之間的互動填滿了這種匱乏。不需要再用“買買買”的囤積來逃避匱乏感了。
“跟整理家居,斷舍離不需要的物品類似,疫情期間人們減少不必要的應酬,把時間更多用在陪伴家人、提升自己上,從內在去填滿匱乏感。找到更加自在、從容,精神富足的自己。”徐力說,所以危機之下,剛好促進了人們觀念上的改變。人們似乎不再從過度消費中獲得滿足感,也不再需要通過物品來彰顯個性和地位。極簡生活的理念開始流行,很多人在做“斷舍離”。